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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︰夏桃之死(一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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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︰夏桃之死(一萬)

落雲曦沒有動身,仍然坐在炭盆前,落敬文帶人闖進了主房,將門關了起來。

"夏桃呢?"落飛穎跟在父母身後,披頭散發,形容恐怖。

"大姐,你說夏桃給你下息子散,你怎知道她就是來害你的,而不是來害我的呢?"落雲曦淡淡問道。

"你們都服了養宮丸!"落飛穎怒氣沖沖地喝道。

她只知大夫說,夏桃服了養宮丸,此刻便理所當然地將這個理由搬出來槎。

面對落敬文、大夫人兩人的疑問眼光,落雲曦緩緩站起身,臉色難看,說道:"父親,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,著實沒想到夏桃會用息子散來害人,我們雲閣,也都中了這種毒。"

說著,她喝道:"將夏桃帶上來!"

兩個小丫環在春柳的指揮下,將五花大綁的夏桃拖進了主房掃。

她甫一靠近,落飛穎便變了臉色地往後連退,被大夫人扶住,沖上前,狠狠一巴掌扇在夏桃臉上:"賤奴婢!作死!"

落雲曦微揚下巴,望著落敬文,嘴角滲出一道血跡,鮮紅的血液毫無征兆地流了下來,將落敬文嚇了一跳。

落飛穎也怔住了。

"這幾天我一直很不舒服,不知道是怎麽回事,想找大夫來看,府裏大夫卻推托有事,遲遲不肯來。春柳,可有此事?"落雲曦聲音淡漠,瞥向春柳。

春柳機靈地上前,行禮說道:"老爺,夫人,我們三房向來是府裏最弱的,往往三姨娘頭痛,我們小姐吃不下飯,想要找個大夫,都難上加難,府裏大夫從不將我們放在眼裏!"

落雲曦繼她說完,又道:"這事,父親也有數,春柳去找的是寶大夫,一問便知。我現在只想著,這一定就是息子散的毒了,麻煩父親為我請寶大夫過來問診。"

她一擡長袖,將唇旁的血擦去,毫不忌諱。

落敬文一時不知是什麽感受,悶聲道:"叫寶大夫過來!"

寶大夫,便是白天給落飛穎看診的那個,一聽太尉召喚,屁滾尿流地從暖和被窩裏爬出來,背著小藥箱奔到雲閣。

原以為白天那件事,大小姐一定會封口的,沒料到,事情越鬧越大。

落飛穎更不想這件事流傳出去,不管息子散是不是真的會害到她,但這到底是影響她聲名的大事。可她不願借此放過落雲曦,所以有分寸地將消息控制在親信範圍內,府中閑雜人,尚不知出了何事。

"寶大夫,我且問你,這些日子,三小姐可是請你出診?"大夫人趁他一進來,馬上逼問。

寶大夫一楞後,頭微低,點了點頭:"老朽這幾日一直在為大少爺的事費心著,所以沒空來三小姐這裏。大少爺的傷勢,萬不得有馬虎。"

他將落子續推出來,落敬文的怒氣立刻降低不少。

"雖然如此,但我好歹也是落府的主子。"落雲曦冷笑道,"大哥的命是命,我的命就不是命了?父親,大姐不能生育,你便關心,我不能生育,便是與你無關的事了?"

落敬文面色鐵青,雖然事實確實如此,落雲曦能不能生孩子,他還真沒有考慮過。

身為庶女,又是曾擔著廢物名聲的庶女,更是休過夫的庶女,他哪裏還指望她能嫁到哪去?

"這事是寶大夫的錯。寶大夫,本太尉當初請你時便說過,府裏主子有個頭疼腦熱的,都是你的職責。"落敬文拿出家主的臉面來,"但念在你一心為大少爺的份上,這次就饒過你了,現在去給三小姐看下診。"

落雲曦險些失笑出聲。

因大夫有意不問診,造成她無法生育這麽重要的事情,落敬文卻輕輕飄飄一句"這次就饒過你了"便完了。

真是……讓人心寒!

好在,她從未將眼前這些人當作自己的親人。

寶大夫為落雲曦把過脈,臉色一變,顫聲道:"三小姐體內也有息子散的毒素!"

落雲曦聞言,身子一搖,便要往後倒去,春柳眼疾手明地扶住她,臉色嚇得發白:"大夫,那奴婢呢?你能不能給奴婢看看?"

寶大夫看了眼落敬文,落敬文點點頭。

落飛穎和大夫人則是面面相覷,尤其是落飛穎,投向夏桃的目光既充滿了怨恨,又有疑惑不解。

夏桃這一出,到底玩的是什麽?她竟然想一箭雙雕嗎?

不可能呀!

夏桃是自己的人,還會有誰利用她?難不成,她自個兒想叛主嗎?

落飛穎完全糊塗了。

寶大夫為春柳把過脈後,戰戰兢兢道:"老爺,春柳姑娘體內也有息子散的毒素,不過她身體強壯,比兩位主子要好得多。"

大夫人怒得一腳將夏桃踢翻在地,怒道:"我家穎兒體質向來最弱,她自然是中毒最深的那個了!賤奴才,你怎麽不給我去死!"

落雲曦看了眼春柳發白的臉色,眸內閃過一線笑意,這丫頭,演技是越來越高了,她眨眨眼,兩行滾燙的淚水落了下來:"夏桃,我自問待你不薄,你老實告訴我,這鬼東西你從哪弄來的,又為何要害我與大姐?"

"我不知道!我不知道!"夏桃腦中一片空白,完全不知道現在什麽狀況,只知道,她可能要死了,厲聲哭叫著掙紮。

落雲曦轉頭問落飛穎:"可我不明白,夏桃是我房內的人,就算她有心想害大姐,她又怎麽有機會去接近大姐?大夫都說了,這藥需要長時間接觸才能生效,並非一天兩天,一個月兩個月……不知道大姐都見夏桃幹什麽了?"

落飛穎被她一席話說法得啞口無言,身旁的紫娟見狀,脆聲道:"三小姐,夏桃不是來見大小姐的,她是與我親近,關系好,這事要怪,也怪奴婢!"

說著,她跪了下去,哭著打自己的臉:"都怪奴婢沒長眼睛,不知道夏桃身上攜帶著鬼東西,還往小姐跟前領!"

大夫人當然知道夏桃是落飛穎的人,看紫娟出來頂罪,心生欣慰,可戲得演,張口大罵:"你這賤婢,什麽朋友都交,我也錯看你了!"

落雲曦看了眼紫娟,此女生得嬌小玲瓏,雖是素顏,卻也亮麗,這一招使得漂亮。各院丫環們互相交好,彼此來往,這也是常見的事。

落敬文閉了閉眼睛,突然揚聲叫道:"落溫,將這奴婢拖出去,亂棍打死!"

夏桃聞言,眼前一黑,嘶聲喊道:"冤枉,奴婢冤枉!老爺,老爺!"

落溫帶了兩個人,一路將她架了出去,女子淒厲破碎的叫喊仍然斷斷續續地傳來:"大小姐,你不是人,你不得好死……將來生兒子沒屁|眼,生女兒沒……"

"還讓她胡說什麽!砍了她的嘴!"大夫人聽到夏桃嘴裏不幹不凈的罵詞,如同被刺|激到的野獸,推開窗子,大聲吼道。

一聲痛苦的尖叫後,世界,也由此安靜了。

春柳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,往落雲曦身後躲去。

夏桃是半路來三房的,但與她也有幾年的少年情分,雖然自知道她是大小姐的臥底後,對她好感盡失,但親眼看著她被處死,春柳的心情還是十分不好過。

背叛,果然是深宅大院裏最大的忌諱!

正想著,一只柔軟的小手探過來,捏了捏她的手,春柳擡頭,觸到落雲曦溫和的眼光,心頭不禁一暖。

三小姐……她這一生,必只忠於她一人!

而落雲曦看著春柳,沈靜的眸光後,卻是波濤洶湧。跟著她,將來面對的不是安逸的後院生活,只怕,還會有更大的狂風暴雨。

春柳啊春柳,你還能跟著我多久?但我保證,只要有我在一天,絕不會叫你落到夏桃的下場!

兩人各有心思,落敬文見此間事已了,聲音沈重道:"這些日子,你們在府裏好好養傷,我找可靠的太醫進府給你們開藥。幸好……毒還不深。"

寶大夫說了,這只是初期癥狀,他信,但光靠寶大夫一人治療,他是放不下心的。

落飛穎緊咬下唇,原以為雲閣今晚必會有一場大事發生,結果,只是夏桃被處死,便不了了之了,她不免有些失望。

一路走,一路想著今晚的事,最讓她痛恨的便是夏桃臨死前的詛咒,眼睛都快冒出火來,她低聲吩咐紫娟:"去將夏桃的屍體收了,再問問幾個年長的嬤嬤,怎麽讓一個人死了後靈魂不得走超生!"

紫娟渾身一顫,低聲應了。

不多時,她返回到飛雪閣,告訴落飛穎:"事情辦妥了。"

落飛穎有些好奇地問:"怎麽樣做的?"

紫娟猶豫片刻,道:"將夏桃四肢砍了……"

才說個開頭,落飛穎便忍不住捧著胃嘔吐起來,連連擺手,叫她別說了,只要知道,夏桃不得善終,就行了!

雲閣內,落雲曦坐在燈火前,慢慢撚弄著如豆的燈火。窗外,北風狂嘯,刮得窗欞咯吱直響,院裏的樹枝斷裂的聲音不時傳來。

三姨娘聽著落雲曦說完全部事情,看向她的眼神由先前的擔驚受怕變成濃濃的驚訝,她放低聲音問:"曦兒,你的醫術真是和九曲指學的?"

落雲曦點頭,與其叫三姨娘替她擔憂,不如將事情真相一並說了,三姨娘不是外人,否則,也不好解釋自己中了息子散的事。

其實,她只是制了另一種藥,顯現出來的脈相與息子散相似而已。

三姨娘楞坐了半晌,良久幽幽嘆道:"曦兒,你從小到大,還瞞了我多少事?"

落雲曦有些心虛,默然不語。

三姨娘憔悴的面龐染上一縷潤紅的笑意:"我教過你琴棋書畫,要你守密,縱然受到極大的侮辱,你也絕沒透露出半分。可見,你是個極懂分寸的孩子。打小,我就知道你的不同,果然,和她一樣,冰雪聰明,沒教我失望過。"

"她?她是誰?"落雲曦再次敏感地問。

三姨娘臉色一暗,轉開話題:"可我到底不放心你才華外露,出頭的椽子總先爛,尤其在官家大院,更是如此。我不想你搶了落飛穎的風頭,她是落家嫡出千金,大夫人手段又狠辣,若想整我們娘倆,有的是辦法。"

"那是從前。"落雲曦輕笑,"我不是說過嗎?從今後,再不會有人欺負我們!"

三姨娘激動得眼眶都紅了,握住她的手,不停地撫摩著:"曦兒長大了,曦兒長大了,不用娘擔心了,可是,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,記住了嗎?"

落雲曦點頭,心田暖暖的。

三姨娘嘆道:"我這些年常後悔,當初就該請個師傅教你武學,可又怕你會和她一樣……不過現在還好,九曲指神醫教了你武功,娘才安心。"頓了會兒,她死死抓住落雲曦的手道,"但千算萬算,算不過人心,縱然聰穎,縱然優秀,縱然天下第一,也敵不過人心算計,到頭來,還不是落個香消玉殞!曦兒,娘還是希望你過正常人的生活,好嗎?"

落雲曦直覺三姨娘有著很重的心思,或者說,有避諱,她在說這些話時,眼睛看著自己,眼光卻在飄離,似乎透過自己看另外一個人。

是那個她嗎?

也會武學的她?

她是誰?

"娘,你放心,我會好好照顧自己。"落雲曦撫慰她道,"我所做的,不過是不讓別人欺到頭上而已!"

三姨娘伸手揉了揉眼眶,不知何時,竟然流了眼淚:"也許,這樣也好。"

她也不知道什麽叫好,她只知道,當年那個女子,天之驕子,銜玉而生,光芒四射,可結果呢?青春正好,卻只化得一呸黃土。

唉……她的手,情不自禁地伸向落雲曦的脖頸,在她耳根後摸索著,眼光,有些發癡地看著落雲曦的五官。

曦兒不經意的神態總會讓她想起那人,很像很像,不知道她真正的長相,是不是和那人一模一樣……想著,她的手一顫。

"娘,你在摸什麽?"落雲曦皺眉問。

"沒摸什麽。"眼前出現那張年輕美好的臉龐,三姨娘如遭電擊似地撤回手,眼淚"嘩"地一聲,如開了閘的洪水,瘋狂而湧,少年時光,突然間便這樣沒征兆地闖進腦海!

她頭一回在女兒面前如此失態,頓時起身,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房。"娘!"落雲曦萬分驚訝,在自己脖子上摸了幾下,並無異樣,她追到房門處,春柳也從偏房沖了出來:"小姐,三姨娘怎麽了?"

"無礙。"落雲曦的聲音悶悶的,"你去瞧一瞧吧。"

春柳應聲去了,落雲曦站在廊上,吹著寒風,心情一團糟。

三姨娘到底是怎麽了?為何她總是欲言又止,舉動還如此怪異?

"在這站著不冷嗎?"一道嚴厲的男聲自院中傳來,落雲曦從胡思亂想中驚醒,只見一身黑衣的君瀾風快步上階,將大衣脫下給她披上,聲含責備,"怎麽也沒想到你會在這站著吹涼風!"

落雲曦唇角輕抽:"你怎麽來了?"

"我來瞧瞧你。"君瀾風拉她進房,掩上房門,房內因灌了冷風,溫度降低了不少。

他坐到炭盆前,拿起火鉗,撥了撥炭火,火勢立刻旺了起來。

"這麽晚還不睡,是不是在想夏桃的事?"君瀾風見她皺著一張小臉,不由有些心疼,軟聲問道。

"誰想她了,一個叛主的奴才,她不死,我遲早得死在她手上!"落雲曦哼了一聲。

"嗯,事情我都聽說了,這種丫頭,沒什麽好留的。那你怎麽不睡?"

"剛才娘過來了,我才送她離開,哪有就睡的道理?"落雲曦淡淡答道。

"你娘?"君瀾風想了想,問道,"是三姨娘嗎?"

"嗯。"落雲曦瞥了他一眼。

"三姨娘,我好像見過。"君瀾風望著她的雙眼道,"印象不深,沒想到,她卻生出個性子這麽強勢的女兒。"

"我哪裏強勢了?"落雲曦瞪大了眼睛。

"不強勢嗎?"君瀾風含笑,"一點虧都吃不得,像只張牙舞爪的小野貓,不過,我喜歡。"

落雲曦哭笑不得,不知道該回什麽。

君瀾風的聲音溫柔下去:"而且,她還將曦兒教得很好,什麽都懂,什麽都會。"

落雲曦翻了個白眼,臉頰卻微微一紅:"行了,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,我要睡覺了。"

"不洗就睡?"君瀾風見她臉紅,有意問道,"演了一大晚上的戲,也出汗了吧?這麽不愛幹凈!"

落雲曦無語,半晌從牙關咬出幾個字:"洗,你給我打沐浴水去!"

"遵命!"君瀾風聽到有任務做了,含笑應了一聲,跑得比什麽都快,只要曦兒不說趕他走的話,他便萬分開心了。

君瀾風令暗衛給各偏房加了一把助眠香,以防有丫頭冒出來打攪他與曦兒單獨相處,所以每回他來,都無人發現。

但今晚,春柳卻不在院內,她跟著去了三姨娘的院子。

放在落雲曦身旁的暗衛見君瀾風親自在水井中打水,心生不忍,借著稟報此事的機會,飄到他身旁:"爺,春柳姑娘不在院裏,估摸等會兒就回來了,要人去攔嗎?"

君瀾風挑了挑眉頭,一面將水桶從井裏提出來,一面道:"不用了,該知道的事,她也該知道了。"

暗衛討好著笑:"那爺,我去燒水吧?"

"你去站你的崗,這有我就行了。"君瀾風沈著臉道。

"……"暗衛見自家嬌貴的主子提著水桶、健步如飛地奔進小廚房,臉部肌肉不停地抽動著,只覺得人生觀、世界觀在這一刻全毀了。

不一會兒,春柳回來了,她邁著快步,打著燈籠,進院後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,便看見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抱著個大浴桶進主房,嚇得三魂走了七魄,將燈籠一扔,尖叫一聲。

等在一旁的暗衛及時捂住她的嘴:"幹什麽,嚇死人嗎?"

身旁還有刺客!

春柳只想尖叫的聲音再大些。

"春柳!"落雲曦聽到她的聲音,急得沖出房。

見小姐一臉無事人的模樣,春柳飛快的心跳才平緩下來,感覺嘴上的手松了,她立刻偏頭去看,看到的卻是空氣。

她一呆,反應過來後,拾起被撲滅的燈籠,快步跑向落雲曦,指著君瀾風的背影,震驚疑惑地問:"小姐,你什麽時候請的護院?"

她記得,往常這些事情,都是兩名丫環合力做的,雲閣內,什麽時候多的男人?

"護院?"落雲曦還不覺得什麽,躲在樹上的暗衛險些摔跌下來,仰天悲憫,他的王爺呀!

君瀾風將浴桶穩穩放到屏風後,浴桶內的四個木桶中的水無半絲濺灑,可見他端的有多平穩。

提出木桶,他拍拍手,回過了頭。

春柳的眼光正與那張俊朗威儀的臉龐相觸,男人鳳眸深遂,夾雜著上位者獨有的寒意,春柳腦中"轟"地一聲,忘了尖叫,整個人石化當場。

暗衛看得清楚,在樹上笑得直捧肚子,樹葉"嘩嘩"直響。

"無腸!"君瀾風冷喝一聲,暗衛無腸這才收斂笑意,差點憋成內傷。

"中,中,中山王……"春柳顫著嗓音,總算將這個稱呼叫完全了,看看他,又看看屏風後的浴桶,多次打量,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中山王對小姐有些不同,她是知道的,可是,她沒想到,會有這麽不同!他居然自降身份,替小姐做這種下人才做的事情!

這個社會,男尊女卑,身為王爺,更是不會做這些事情,所以春柳才倍覺震驚。

落雲曦卻覺得沒什麽,擰起眉頭道:"春柳,你先回房睡覺吧。"

春柳頗不放心地看了小姐一眼,見她滿臉鎮定,只得點頭,悄悄回房,卻沒有睡,在院中搬了一塊磚頭,躲在門後,側耳傾聽這邊的動靜。

無腸將她的舉動看在眼裏,不由好笑,卻也沒加阻攔。

落雲曦接著也將君瀾風趕了出去:"我沐浴了,你離遠點,不許偷看!"要不是為了洗好後有人替她將水倒了,她必立即趕他走了。

君瀾風上下掃了眼她瘦弱的身板,眼光落在某一處,劍眉揚起,聲音含著揶揄:"偷看?"他搖搖頭:"小丫頭有什麽值得偷看的?等你再長幾年吧!"

落雲曦一看他的眼光,便知道他在想什麽?又來了!氣不打一處來。"聽你的口氣,你偷看過別的女人?"她理直氣壯地反問。

君瀾風一怔,笑道:"看過,怎麽樣?"

"你看過誰?"落雲曦臉色微變,心中有些不爽,臉色也冷沈下去。

看到她臉色變化,君瀾風知道不能再開玩笑了,斂了笑意,淡淡道:"皇子世子到了一定年紀,都會有這方面的啟蒙先生,不過,我沒有興趣去學,但看了幾張圖,僅此而已。"

落雲曦猜到他所說的圖必是春宮圖之類的了,眼珠一轉,問道:"她們的身材很好吧?"

她是明知故問。

前世的自己,便擁有著魔鬼一樣的驕人身材,前凸後翹。

君瀾風滯了一下,說道:"我沒有太註意,曦兒,我跟你開玩笑的呢,別將我的話當真,你就是你,在我心裏,最美的,最好的,無人可替代。"

女子身材與否,他並不在意,因為從未想過去擁有。當初為了打擊這小丫頭,他才會這麽說。

落雲曦微微一笑,她其實也沒有那麽在意,想當年,傲視群雄,江湖號稱美女蛇,她已經習慣了,現在,做一回全新的自己,又有何妨?

閂好門,她見君瀾風就站在對面,眸生壞意,素手從屏風上探了出去,將窗子後攏起的窗簾拉了開來。

借著裏屋的燭火,在外院,能輕易看見窗紙上映出內室的身影,因隔了一層屏風,身影更加朦朧。

落雲曦眼珠轉動,將木椅擺在屏風後,修長的腿優雅地踏了上去,側身對窗,緩緩褪去外衣,故意將動作放得極慢,一偏頭,一撩發,一沈肩,每一個動作,都是前世練得純熟的。

她倒覺得,現在這具身體雖然不豐滿,可是,也有著單薄的美。

果不其然,君瀾風先是微怔,而後有些呆怔。

窗紙上,一抹略瘦卻極為綽約玲瓏的身姿,動作輕緩地褪著衣裳,一頭瀑布長發披散下來,女子略偏頭,將長發梳理到身前,露出筆挺的後背,腰肢極細,一掌可握。

君瀾風的目光如被釘子釘住,再也移不開。

落雲曦的一舉一動,都極為媚惑,他不由得只覺口幹舌燥,突然想起什麽,側頭冷聲:"無腸,不許看!"

回答他的,只有夜風的呼呼響聲。

無腸,早就避開了。

落雲曦將長發挽在後腦上方,露出雪白修長的頸脖,一腳踏入浴桶,水聲傳來,君瀾風頓覺身子一緊,渾身火熱。

這個小妖精!他咽了口唾沫,好想就這樣將她抱到懷裏,肆意疼愛,肆意愛撫……

就這樣熬了半個時辰,落雲曦披著睡衣,打開門時,眼眸已經困得瞇了起來:"我睡了。"

君瀾風的聲音還染著嘶啞:"嗯,我去倒水。"

落雲曦被熱水一浸,睡意全上來了,再無調戲他的心思,轉頭,腳步有些踉蹌地往木床行去。

"慢一點!"君瀾風眼疾手明地扶住她。

落雲曦迷糊地應了一聲,還要向前沖,君瀾風伸臂將她抱了起來,大步走到床邊,將她放在床上,看到女子雪白水潤的小臉,紅嫩嫩的水唇,再也忍不住了,合身撲了上去。

"唔……"落雲曦睜開眼睛,眉頭一皺,卻只來得及哼了一聲。

"曦兒,你好美……"君瀾風吻住那張令他朝思暮想的唇,舌頭長驅直入,像是餓極了的餓鬼,發了狂似地吮|吸她口中的津液,唇更是在她的唇上按壓揉擠。

"別——"落雲曦嗅著熟悉的男性狂野氣息,有些難受地呻吟。

聲音出口,卻極盡柔媚,足以勾斷君瀾風僅存的理智。

他的雙手,在落雲曦身上亂摸了下,最終,圈住她的細腰,迫使她的身子緊緊貼著自己,鼻旁盡是她的體香,帶著些奶味,令他徹底陶醉。

"曦,好甜,我還想要……"迷離的眼神凝望著她紅撲撲的臉頰,君瀾風鳳眸轉暗,低喃一聲,長舌在她腫脹透亮的唇上舔過,發出嘖嘖聲響。

她的味道這麽美,這麽好,他已忘了身在何處了……

"別鬧了,我要睡覺!"落雲曦又羞又愧,可偏生心中對這男人的氣息竟然沒有了抗拒,偏過頭,別扭著說道。

她竟然發現自己也有些渴望他的吻,雙舌交纏時,她的大腦竟有些暈迷。

可是,這男人他是有未婚妻的啊!就算沒有愛,現在也絕不能任他放縱!

想著,她狠了狠心神,朝他的耳後咬去。

君瀾風吃痛,雖然能忍受得住,可知道落雲曦真生氣了,依依不舍地爬起來,勉強靜下心神,啞聲道:"你睡吧,我看著你睡。"說著,替她捱好被子。

落雲曦這才轉過背,很快就沈沈睡去,獨留君瀾風一人回味著與她粘在一起的甜蜜滋味。

次日一大早,落雲曦醒來,君瀾風早離開了,卻叫人送了早膳過來,一如平日的豐盛。

春柳來替她梳頭時,小心翼翼,對昨晚的事三緘幾口。

昨晚,她直感到犯困,落雲曦沐浴時,她莫名其妙地睡著了,早上醒來便在自己的被窩裏,天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!但見小姐臉色還行,她才有些放心。

兩人一早便出了落府大門,打算去新院子那邊看看。

落府馬車供應有著嚴格的規制,落雲曦不耐煩每次出門還要向落敬文打報告,通常選擇找一名老實可靠的小廝,給他碎銀子,出去跑個腿兒,叫一輛馬車過來接人。

上了馬車後,車夫將馬車趕出巷子,直奔城西,端木離給她的別院所在。

"小姐,什麽時候搬出去?"春柳出了會兒神,問道。

"再等等,父親不是說,這些日子要我們在府裏養病嗎?那就晚些吧,反正不急。"落雲曦淡淡說道。

"是。"

馬車又行了會兒,車夫忽然將手中馬鞭急刷幾次,車速猛然加快起來,黃馬長嘶一聲,如箭般離弦飛了出去。

馬車的車廂震蕩了好幾下,春柳嚇得驚呼:"車夫,車夫!"

落雲曦眸光一沈,伸手,"刷"地一下拉開車簾,眸光如電般射了出去。這一看不打緊,她的心立刻提了起來,只見黃馬的速度堪與飛行相比,正直直地往街邊一堵矮墻撞去,去勢兇猛可怕。

車夫在一剎那間滾下了駕車位,抱頭蜷身,在地上直翻出去,一看便是練家子。

落雲曦情知不簡單,想要追出去,可是來不及了,她能逃下馬車,追到車夫,可春柳呢?

一切只是電光火石,落雲曦飛身上馬,揚起韁繩,迫使黃馬擡頭,好讓馬車不立即撞上墻,左手一拉春柳,抱住她的腰,待馬車躍過墻頭時,她竄出車廂,右手猛一下抓住墻頭,承受著兩個人的力量,穩在了墻上。

而馬車後半部分,狠狠撞擊在墻面上。

"轟轟"聲響傳來,落雲曦身形猛顫了幾下,不好!她叫了一聲,抱緊春柳,雙腳在墻頭一蹬,兩人一起跳了下去,墻並不高,她們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跟頭,直接滾遠,衣衫盡臟,好不狼狽!

春柳大喘著氣,正要說話,落雲曦已快速拉了她的手臂一把。

就在她被落雲曦拉開一丈後,"轟隆"一聲響,無數碎屑迎面而來,春柳本能地掩起口鼻,閉上眼睛。

待風暴過去後,她睜眼一看,目瞪口呆。

只見面前的矮墻只剩了半截墻根,地上堆著無數沙塵磚石,灰霧還在彌漫。不遠處,圍了一群衣著各異的百姓,沖這邊指指點點,喧嘩議論。

她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,本能地反握住落雲曦的手:"小姐,你有沒有受傷?"

"沒有,你可受傷了?"落雲曦是站著的,但春柳,還坐在地上,她連忙爬站起來,動了動筋骨,松了口氣:"沒有受傷!"

"那就好!"落雲曦寬了心,側頭朝院看去。

只見幾名衣著中等的男女從房間內跑了出來,一個個臉色惶恐,大為吃驚:"怎麽了?"

"老爺,她們的馬車沖了進來,將家裏的墻和樹撞倒了!"有名仆人打扮的男子指著落雲曦與春柳說道。

幾人中衣衫最為華美的中年胖子皺眉看了眼落雲曦,又看看墻,然後回頭尋找馬車。

落雲曦也正好看到剛坐的那輛馬車,黃馬撞翻墻後,帶倒兩棵大樹,此刻,正倚在假山下喘粗氣,不時將頭伸進池水裏飲水,絲毫不知道自己闖了什麽禍。

而車廂……早已尋不見了,全化為一片爛木,零散在各處。

想到適才的危險,落雲曦心頭一沈,春柳更是渾身發顫,她和小姐,差點就撞到墻上死去了!

幸虧,幸虧小姐身手敏捷,將她救了下來!

想到小姐危亂時刻,也沒想著自己逃生,還救了她,春柳便感動得淚眼汪汪。

"春柳,咱們闖禍了。"落雲曦無奈地低笑一聲,低頭,隨便整理了下衣服。

她今日穿著的是件淡綠色對襟褙子,玉白長裙,這會兒,衣服上沾了塵泥,有些灰撲撲的,可是,一眼看去,還是能看出她來自於富貴人家。

身邊還帶著丫環,這不就是千金小姐嗎?

那位被稱作老爺的中年胖子打量了兩人幾眼,苦著臉上前道:"這是發生了什麽喲?"

春柳後怕地說道:"馬車失控了,這位老爺,真是對不住,還好我們命還在。"

中年胖子點頭道:"萬幸萬幸,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只不過,我家這堵墻就讓你們給撞毀了……"

落雲曦識趣地接過話頭:"您放心,我們照價賠償!"

話是這麽說,她不禁摸摸荷包,嘆了一聲氣。

皇帝上元節給她的打賞都是一些禦賜品,要不就是綢軟,真金實銀並不多,如果想要開一間青樓,光是晨樓對面的讓房價,也遠遠不夠,這會兒還要大出血,唉!

夜都可算是寸土寸金了。

這會兒,百姓們都圍近了些看熱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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